“为啥呢?”
“在和你差不多一样大年纪的时候,我也看见过自家的丧事。”来高粱叹口气说,“燕子峡出过好几桩这种事,凡是见了自家丧事的,最后都没能搁进那口棺材。”
“是睡不进去了,棺材都摔破了。”我说。
套好镂空的假腿,来高粱笑着说:“你明天去看看吧,那口棺材还在崖上。”
第二天一早,我和来高粱去了悬棺崖。来高粱实在太慢了,像只瘸腿的蜗牛,在崖壁上一直蹭到正午,才落实在地面上。
来到崖下,我的那口棺材还在,横在崖上,好好的。
拣处地头坐下来,我陷入一种难抑的悲凉。我想来高粱说的是对的,我这辈子怕真是进不了自己的悬棺了。然后又想,只要上崖时小心再小心,也不学来向南偷鸡摸狗,就一定能睡进去。边上的来高粱也不和我说话,他和自己说,说的都是他年轻时干过的坏事,在地里偷看女人撒尿啊,背地里说某人的坏话啊,乱七八糟一大堆。我想狗日的来高粱原来这样坏啊!
歇了一阵,他横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唾沫,又开始说:“来高粱,你十六岁那年,鹰燕殉崖后,偷偷藏了两只找个没人的地头烤来吃了,有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