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冬,我和先生从北师大出来,打车去金融街吃饭。车过新街口,行驶在赵登禹路,我们听着某微信公众号朗诵先生的诗。天黑了,路灯的微光照进来,我们在后排坐着。小提琴簇拥着诗句,北京一片寂静。
三
先生高贵、单纯,因此孤独。天才或许大多如此。
先生说,他一生从未写过一个让自己脸红的字。
我要说,先生一生写下的字让很多人脸红。
先生的高贵是骨子里的,高贵得那么自然、那么绝对。他从不向任何人、任何事低头屈膝,从不谄媚或迎合,也从不违背自己的内心。
先生对我说,年轻时曾有知名学者提出想和他合写文章,但他看不上那人的文字,就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军艺文学院创建时,负责人邀请他任教,并许诺很高的待遇。先生回复:“我怕自己散漫的作风坏了军队的风气。”
先生常对我说,过了70岁,自己才懂得了一点人情世故。是啊,不然他怎么会退休时只是一位副教授?先生曾把职称评审的经历写下来,但最后决定不放进自传里。先生原谅了,这世上有什么人或事值得他耿耿于怀?
但先生的高贵不是高傲自负,他待人和蔼、真诚、不卑不亢。如果谁对他好一点,为他做了什么事,他都会记在心里,想办法回报。先生装修北师大的房子,也是为了有一个好点的环境招待朋友们。他说,书房收拾收拾,以后朋友们可以经常在这里聚会、喝茶聊天,还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