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说来,作为西方哲学唯理论学术传统的重要代表之一,笛卡尔显然既继承了这种知性主义学术传统,同时也通过自己辛勤的探索历程和具体研究结论丰富和发展了这种传统。因此,尤其就其心—身二元论而言,我们可以非常明确地说,尽管他的初衷是通过彻底的普遍怀疑方法,运用严格的演绎推理获得关于心灵的真实完满的知识,进而建立关于心灵的科学理论体系,但是,恰恰由于秉承了这种并不适合于研究心灵的基本立场、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他只能既使自己“作茧自缚”而深陷于心—身割裂对立的理论困境之中,又产生了使身后的心灵哲学研究一直难以彻底解决心—身关系问题的后果。那么,这种知性主义基本立场、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究竟为什么会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呢?
首先,就笛卡尔的根本意向和研究立场而言,如上所述,他既竭力追求学术研究和理论建构都像数学那样的彻底的严格性、精确性和明晰性,同时又具有顺从现实秩序的保守心态。在我看来,前者决定了他力图获得绝对客观和普遍有效的真理的基本研究取向,而后者则进一步促使他在探讨和研究心灵的过程中,完全摒弃现实的心灵所必然具有的现实社会环境和内容因素,从而把心灵形式化、凝固化、实体化,使之变成根本与现实生活无关、完全存在于“观念的王国”(the kingdom of ideas)之中的东西,亦即把心灵彻底地“非心灵化”了。特别需要强调的是,尽管作为任何一个研究者的志向,追求学术研究的确定性、明晰性和普遍有效性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由于把这种志向推向极端而忽视甚至无视被研究对象本身的具体存在状态和本质特征,一厢情愿地对这种对象进行削足适履式的探讨和研究,则显然彻底违背了学术研究的基本要求。